要是光通俗,没有深情,刘采春的词顶多是“顺口溜”,成不了能传千年的好作品。她的厉害之处在于:通俗的话里,藏着戳心窝子的深情,不喊“我想你”,不叫“我难过”,可每个字都在说“我想你”“我难过”。

        最典型的是“朝朝江口望,错认几人船”。还原一下这个场景:天刚蒙蒙亮,江边还飘着雾,思妇裹着厚头巾,站在码头的石头上,脚都冻麻了,可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江面。远处来了一艘船,船帆上隐约有个“扬”字(扬州的简称),她心里一紧,赶紧踮起脚,手搭在额头上往前看——“是不是他的船?是不是他回来了?”船越来越近,她能看见船工的身影了,仔细一看,不是她丈夫,她的肩膀一下子垮下来,叹了口气,把手放下来,搓了搓冻红的脸,等着下一艘船。

        就这么个场景,刘采春没写“我天天等,我好难过”,写“朝朝望”“错认船”,谁看不出她的难过?谁看不出她的思念?这种“不说情,却满是情”的写法,比喊一百句“我想你”都管用。有次刘采春在杭州演出,唱到这句时,特意放慢了语速,眼神里带着失落,手还轻轻往前伸了一下,又收回来——台下的观众,尤其是那些等亲人的媳妇,一下子就哭了,因为她们太懂这种“盼了又盼,空欢喜一场”的滋味。

        还有“昨日胜今日,今年老去年”,这句更扎心。思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昨天的皮肤还比今天好一点,今年的头发比去年白了不少——她不是在感叹“我老了”,是在怕“我等他回来的时候,我老得他不认得了”,是在怕“他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等不动了”。这种藏在“变老”里的焦虑,没有经历过“长期等待”的人,根本懂不了;可经历过的人,一听就会掉眼泪。

        刘采春的深情,还藏在“理解”里——她不只是写思妇的苦,还写思妇的“懂”。比如“闻君欲下峡,定是逐梁州”,丈夫要去三峡,要去梁州,她没抱怨“你怎么又走了”,只说“定是逐梁州”——她懂丈夫是为了生意,是为了这个家,所以她不抱怨,默默记着他去的地方,盼着他平安。这种“懂”,比抱怨更让人疼——你想啊,一个女人,明明很想丈夫留下来,却因为懂他,只能把委屈咽下去,继续等,这种深情,多真实啊!

        有个在苏州经商的男人,听了刘采春的《啰唝曲》,特意找到她,说:“姑娘,你唱的‘闻君欲下峡’,让我想起我媳妇。我每次跟她说要去外地,她都不说啥,只帮我收拾行李,可我知道她心里不好受。以前我总觉得我是为了家,没什么愧疚的,听了你唱的,我才知道她有多难。”你看,刘采春的深情,不仅能让女人共情,还能让男人理解女人的苦,这就是她的本事。

        第159章刘采春的艺术:大白话藏着真眼泪

        表演:用嗓子和动作,让深情“活”起来

        刘采春不只是个“词人”,她还是个“表演者”——她的词,得唱出来,得演出来,才能把深情传到位。光看文字,可能还差点意思;一旦她站在戏台上,开口一唱,动手一演,那情感就像江水一样,直接流进观众心里。

        先说说她的嗓子。她的嗓子不是那种尖细的,是婉转的,像江南的流水,能柔能刚。唱“不喜秦淮水,生憎江上船”时,她的嗓子里带着点怨气,咬字重一点,比如“不喜”“生憎”,能让人听出她的恨;唱“朝朝江口望,错认几人船”时,她的嗓子会变软,语速放慢,尤其是唱“错认几人船”时,会轻轻叹口气,让人听出她的失落;唱“金钗当卜钱”时,她的嗓子里带着点委屈,像在跟人诉苦,让人听了心疼。

        有次刘采春在南京演出,唱到“金钗当卜钱”时,特意把声音压得很低,像在跟身边人说悄悄话,台下的观众都屏住呼吸,生怕漏了一个字。唱完这句,她还停顿了一下,眼睛里好像有泪光,台下的一个老妇人当场就哭了,说:“我年轻时也这么干过,我家老头子去当兵,我把我娘给我的银镯子拿出来卜,现在镯子还在,可他没回来。”

        再说说她的表演动作。她不喜欢花里胡哨的动作,只做最贴合词意的动作,简单却传神。唱“朝朝江口望”时,她会把手搭在额头上,身体微微前倾,眼睛望向远方,像真的在看江面上的船;唱“错认几人船”时,她会先眼睛一亮,手往前伸一下,然后又慢慢收回手,肩膀垮下来,脸上露出失落的表情;唱“金钗当卜钱”时,她会假装从头上拔下金钗(其实是道具),用手指捏着,轻轻扔一下,然后低头看,脸上露出紧张的表情,像在等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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