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采春拍着她的手,没多说什么——她懂这种感受。有次戏班在秦淮河畔搭台,她看见一个老妇人,每天天不亮就来河边,拿着根竹竿,对着水面轻轻戳,嘴里念叨着“把我家老头子送回来”。后来才知道,老妇人的丈夫十年前坐船去了外地,再也没回来,她就天天来河边“等”。

        这种恨,不是真的怨怼,是思念到极致的“反话”。就像现在跟朋友抱怨“讨厌死你了,这么久不来看我”,其实心里是想对方想得紧。刘采春把这种“口是心非”的思念写进词里,一下子就戳中了那些等丈夫的媳妇——她们嘴上恨水、恨船,心里却比谁都盼着,这水、这船能把人早点送回来。

        有次在南京演出,台下有个船工师傅跟刘采春说:“姑娘,你这词写得太实在了!我每天在秦淮河上撑船,见多了这样的媳妇,有的在码头一等就是大半天,船开过去了,还站在那儿望。你这么一唱,我们这些撑船的,都知道该多跟她们说句‘别着急,说不定下次就回来了’。”

        “莫作商人妇”:金钗当卜钱,错认多少船

        如果说第一首是“恨”,那第二首《啰唝曲》就是“疼”:

        “莫作商人妇,金钗当卜钱。

        朝朝江口望,错认几人船。”

        开头“莫作商人妇”五个字,像一声叹息,又像一句劝诫——是自己尝过苦,才不想别人再走这条路。刘采春为啥这么说?因为她在跑江湖时,见了太多商人妇的难。

        有个在杭州卖丝绸的商人媳妇,家里条件不算差,可男人一年到头回不了家。有次刘采春去她家借水喝,看见她的梳妆台上摆着一堆金钗、银镯,她却说:“这些东西再好,不如他回来陪我吃顿饭。”有次她想知道丈夫啥时候回来,就把最心爱的金钗拿出来当卜钱——扔一次,要是正面朝上,就觉得“快回来了”;要是反面,就偷偷抹眼泪,再扔一次。

        金钗是姑娘家的心爱之物,平时舍不得戴,擦得锃亮收在盒子里,只有过节、走亲戚才拿出来。到了商人妇手里,金钗成了“占卜的工具”,不是缺钱,是缺个准信儿——缺个“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准信儿。刘采春把“金钗当卜钱”这个细节写进词里,比说一万句“我想他”都管用,因为这是真真切切的“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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