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七十岁归隐茅山,他才慢慢放下那份焦虑。有年正月初一,道观里的道士和附近的村民一起喝屠苏酒。按习俗,得从年少的开始喝,轮到顾况时,他却笑着把酒杯递给身边的少年:“我老了,这酒该给你们年轻人喝——你们的日子还长,要好好过,别像我年轻时那样,总盯着愁事儿。”

        那天晚上,他写了首《岁日作》:

        “不觉老将春共至,更悲携手几人全。

        还丹寂寞羞明镜,手把屠苏让少年。”

        诗里没有了早年的“我欲升天天隔霄”的愤懑,多了份“让少年”的坦然。他终于明白,不是所有事都能靠“狂傲”解决——接纳自己的衰老,也是对生命的一种悲悯;看着年轻人好好活着,也是一种安慰。

        有次他在山里采药,见一只小松鼠掉进了陷阱,他蹲下来,用树枝一点一点把土刨开,把小松鼠救了出来。小松鼠抖了抖身上的土,蹦蹦跳跳地跑了,他却坐在地上笑了半天。道士问他“笑什么”,他说:“你看它多快活,能活着就好,不管是人还是动物,能好好活着就好。”

        他的悲悯,从来不是“居高临下的同情”,是“把自己放进别人的苦里”——年轻时为百姓的苦愁,年老时为生命的短叹,连一只小松鼠的安危,他都放在心上。就像茅山的云,看着软,其实裹着满满的温度。

        归隐不是“逃”:《闲居自述》里的“刚柔相济”

        有人说顾况归隐茅山是“怂了”,是被官场打怕了。可他知道,归隐不是逃,是换一种方式“活”——远离了权贵的勾心斗角,他反而能更贴近想守护的“人间”。

        他在茅山住的道观很破,屋顶漏雨,他就找瓦片补;没有粮食,他就跟着老农一起种庄稼。每天天不亮,他就扛着锄头去地里,和老农一起除草、施肥,累了就坐在田埂上,听老农讲“今年的收成能不能够吃”,听村里的媳妇聊“孩子能不能读上书”。

        有次下大雨,老农的谷子还晒在场上,顾况跟着一起抢收,淋得浑身湿透,却笑得比谁都开心。老农说:“顾先生,您以前是当官的,哪用干这种活?”他却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当官的也是人,也得吃饭——这些谷子是咱们的命,哪能看着被雨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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