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着算盘上姥姥塞给他的二十块定金,那钱是姥姥用蓝布手绢包着的,手绢边角都磨破了,里面裹着两张皱巴巴的十块,还带着鸡窝的温乎气和淡淡的土腥味——
姥姥凌晨四点就去菜市场,蹲在角落卖鸡蛋,十个鸡蛋一块五,卖了二十多个才凑够,她塞钱的时候,手都在抖,说“凡子,别怕,姥姥还能再卖鸡蛋”。
指腹在冰凉的算盘珠上蹭了蹭,他想起表哥的话:“你这文具店每月才赚百八十块,别折腾童装了,去年东头老陈搞服装,压了一屋子货,最后只能论斤卖,赔得连烟都抽不起了!”
表哥皱着眉,手指敲着桌子,话里带着急,却还是从抽屉里拿出三百五——那钱是他攒着买自行车的,叠得整整齐齐。林凡最终咬咬牙,定了十五块一件。
这价格在当时的清水县很微妙:比巷尾杂牌童装高五块——那些杂牌是掺了30%化纤的,成本才两块,上个月有个妈妈来买作业本时抱怨,说给娃买的杂牌T恤,洗两次就起球,领口卷得像朵蔫了的花;
比县百货大楼低十五块——大楼里的“小白兔”牌纯棉童装要三十块,还是前年的老款式,上次林凡去看,货架上的样品都落了灰,领口的线都松了。
林凡心里没底,怕太贵没人买,又怕太便宜亏了本,那点纠结全揉进了指尖的薄汗里,把算盘珠都沾得发潮。
王猛在旁边啃馒头,馒头咬得“咯吱”响,含糊着说:
“十五块不贵,咱这料子好,值这个价!我上次在工地见工友给娃买的化纤衣,还十二块呢,穿三天就扎得娃哭,后背都挠红了!”
起初几天,顾客多是来买橡皮、铅笔盒的,路过童装区时眼神飘着,没人敢伸手。穿蓝涤卡上衣的赵阿姨是第一个停下的,她是红星厂退休的检验员,一辈子跟布料打交道,最是挑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