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皮穿着件花衬衫,领口敞得能看见胸口的赘肉,脖子上纹着只歪歪扭扭的老虎,墨水都晕开了;他手拍在货架上“砰砰”响,震得上面的咪咪虾条包装纸簌簌掉渣,有两包没摆稳,“哗啦”一声掉在地上,他还故意用脚碾了碾,塑料纸“咯吱”响:

        “林凡,这月保护费该交了吧?五十块,少一分都不行!”

        旁边的混混跟着嗤笑,一个染着黄头发的,还伸手去扯棚子上挂着的“笑笑杂货铺”木牌,木牌上的红漆都掉了,是林凡去年亲手写的。

        直到住在隔壁的李干事下班路过——他是机械厂的工会干事,平时最看不惯这些混混,总穿着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叉着腰呵斥:

        “你们再闹,我现在就报派出所!”黑皮才悻悻地啐了口痰,痰星子溅在林凡的鞋尖上,撂下句“你等着”,带着人晃悠悠走了。

        此刻的林凡,就像块在水里泡了三天三夜的槐木,看着依旧能立在棚子门口,可只要指尖稍一用力,就能摸到内里早已被熬得发糟的木纹——

        连说话都得借着一口气撑着,怕一松劲就垮了。

        但他不能垮,怀里的笑笑还在哼唧,小脑袋往他胸口又蹭了蹭,温热的呼吸透过薄衬衫吹进来,掀起领口的线头,那线头蹭在他的皮肤上,像孩子软软的小手,也让他心里的劲又多了几分。

        棚子门口的阴影里,钱老西正慢条斯理地擦着烟袋锅。

        这人是县城旧书行的“活招牌”,也是出了名的“地头蛇”——

        九十年代初县城还没大型书店,旧书生意全靠散户和小铺子,钱老西在西街开的“聚宝斋”,门脸不大,却靠着早年在废品站、供销社攒下的人脉,垄断了半个县城的老版连环画货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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