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风波,实则是两种货币体系的生死较量。”林宇将泛着冷光的假银锭与卷着蜀地云纹的锦帛并排放置在檀木案上,青铜烛台的光晕在银锭的砂眼处投下阴影,“李万贯的假银,信用来自欺骗,目的是掠夺;而蜀锦卷,信用源于实物与官威,目的是利民。”
他的指尖划过银锭边缘,那里残留着粗粝的铸造痕迹:“看这蜂窝状的气孔,再闻这刺鼻的铅味——市井商贾用铅锡混铸,表面镀银,不过是偷天换日的把戏。他们在茶楼酒肆散播‘锦卷不过是张破布’的谣言,煽动百姓挤兑商铺,实则是想让假银趁乱充斥市场。”
说着,林宇展开泛着绸缎光泽的蜀锦卷,金线织就的官府印鉴在烛火下流转:“反观这蜀锦卷,每匹皆出自益州织坊,有官府钤印为证,背面暗纹需用特制的紫光镜才能显现。更关键的是,百姓持卷可随时在官库兑换足额铜钱,这才是‘信用’二字的真章。”
陈墨抚着腰间玉佩,恍然道:“难怪他们要煽动百姓抵制蜀锦卷!原来假银流通全靠浑水摸鱼,一旦锦卷站稳脚跟,他们的把戏就玩不转了。”
“正是如此。”林宇冷笑,袍袖扫过案上堆积的账本,泛黄的宣纸上密密麻麻记着假银交易流水,“但谎言终究敌不过真相。当账房先生冒着性命危险送出的黑账被呈交官府,当锦卷暗纹在紫光镜下清晰显现,这场货币战争的胜负早已注定。”他拿起火漆封印的密函,“李万贯为了一己私利,勾结私铸坊主,不仅伪造银锭,更在各州府布下眼线。他们妄图用假银扰乱市场,让百姓陷入困苦,自己好趁机囤积粮食、操纵物价。”
案头突然传来更夫梆子声,林宇望向窗外沉沉夜色:“而咱们推行蜀锦卷,是为了稳定经济,让百姓交易顺畅,生活安稳。这背后,是新秩序对旧乱象的挑战,是正义对贪婪的宣战。”他的目光落在案头的青铜衡器上,“且看天平两端,终究是民心向背决定重量。”
“诸位可知,李万贯的手段并非独创。”林宇指尖划过泛黄的书页,烛火将古籍上的墨迹映得忽明忽暗,“北宋天圣元年,益州十六家富商联办‘交子铺’,以铁钱为储备发行交子,却因私印滥发致信用崩塌。直至官府设‘交子务’专司管理,统一形制、限定发行额,才算确立‘实物锚定+官署背书’的雏形。”他举起案头的蜀锦卷,金线绣就的蟠龙纹在微光下流转,“看看这卷上的防伪暗纹,与交子上的楮树皮水印、专设的‘朱墨间错’印刷术,岂不是异曲同工?”
铜灯爆起一朵灯花,他掸去书页间的薄灰,继续道:“到了我大明,洪武爷铸‘洪武通宝’时,每文铜钱重一钱二分,铜锡配比九比一,连‘宝源局’‘宝泉局’的工匠都要在钱背刻上姓氏,防的就是以次充好。”说到此处,他重重叩击案几,“可万历年间私铸成风,奸商往铜钱里掺铅锡,百姓拿十文钱都换不来一斗米!江南米价三年暴涨五倍,扬州城里饿殍枕藉……”
众人听得屏息,林宇却起身踱步,袍角扫过满地烛泪:“如今咱们推行蜀锦卷,每张都要加盖官府官印,编号入册登记造册。更设‘锦钞提举司’,每月核验储备实物,比当年交子务的‘三年一界’制度更严三分!”他突然转身,目光如炬扫过众人,“诸位可知道,去年陕西流民暴动,根源何在?就是劣币横行,粮商拒收铜钱,百姓卖儿鬻女换不来半块窝头!”
烛芯“啪”地炸开,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如同一面战旗。“历史告诉我们:货币稳定,**生安;监管有力,则经济兴。”林宇抚过蜀锦卷上细密的经纬,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咱们身处崇祯年间,内有河南大旱赤地千里,外有后金铁骑叩关,这蜀锦卷不仅是钱钞,更是救命的粮草、守城的刀枪!”
屋内寂静得能听见窗外更夫的梆子声。林宇缓缓合上典籍,扉页上“泉府之制”四个朱砂大字似在滴血:“从交子到大明宝钞,多少经验教训化作血泪。今日这张锦卷,若能守住信用根基,便是为天下百姓筑起一道铜墙铁壁!”话音落时,年轻官员们攥紧腰间的牙牌,指节泛白——他们终于明白,手中批红的朱笔,笔下流转的何止是纸墨,更是千万黎民的生死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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