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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房内烛火摇曳,林宇将假银锭、蜀锦卷和账本摊开在案,目光扫过围坐的陈墨等人:“李万贯一案看似了结,实则是一场关乎货币生死的博弈。今日,我便将其中门道细细拆解。”

        陈墨捏着泛着青灰色的假银锭凑近烛火,指腹蹭过表面錾刻的“足银”字样,突然皱眉道:“大人,这些铅胎银锭不过徒有其表,为何能搅乱整座城池的市场?”

        林宇接过假银,将其在八仙桌上重重一磕。沉闷的声响惊得房梁上的积灰簌簌落下,他拈起桌角的黄铜戥子,银丝般的秤杆微微颤动:“这便是‘劣币驱逐良币’的威力。早在百年前,英国的格雷欣爵士便参透此道——当真假货币同市流通,人皆藏金而弃铁。”他从袖中掏出两枚银锭,一枚光泽温润如羊脂,另一枚表面泛着诡异的青白色:“你看,真银锭历经岁月摩挲,包浆自然;而这假锭表面镀银虽亮,内里却是铅锡合金,稍一磕碰便露出破绽。”

        “可百姓为何不反抗?”一名头戴乌纱的官员急得直搓手,官服上的云雁补子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林宇展开泛黄的账本,墨迹未干的账目在烛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李万贯那厮请来苏州巧匠,用真银模子翻铸假锭,连‘银匠某某造’的戳记都分毫不差。更绝的是,他先用假银高价收购绸缎布匹,再以低价抛售,引得商贾百姓争相使用。”他突然拍案而起,震得案头的朱砂砚溅出几点猩红:“诸君可知?洪武年间‘洪武通宝’何等精良,每文钱重一钱二分,含铜量足。可奸商们私铸小钱,掺杂铅锡,钱体薄如蝉翼。百姓晨起赶集,总不能人人随身带着戥子、炭火!等察觉时,真钱早被富户窖藏,满街只剩轻飘飘的劣质钱。如今这铅胎银锭,与当年私铸小钱如出一辙!”说罢,他抓起假银狠狠掷向青砖地,瓷片般的碎屑迸溅而出。

        “那蜀锦卷如何对抗假币?”陈墨捏着锦卷边缘,指腹摩挲着柔韧的蚕丝,烛光在他眼底映出疑惑的光斑。

        林宇将火折子凑近锦卷,暗纹在跳跃的火苗中苏醒。金线勾勒的云纹里藏着篆体小字,每一道纹路都在诉说精心设计的防伪智慧:“第一重保障是实物锚定。这蜀锦卷的每一寸都与官锦院工坊相连——你看这经纬间的孔雀蓝丝线,用的是岷山特有的蓝草染就,每匹锦缎都要经过十二道工序,从缫丝到织金,至少耗费三个月。保价期三年,百姓随时能拿它兑换等值锦缎,这些锦缎既能裁衣裳,又能做传家宝,比轻飘飘的纸片踏实百倍。”

        他翻转锦卷,背面“官锦院造”四字突然泛起幽蓝荧光,仿佛夜空中浮动的磷火:“第二重是密押机关。这荧光暗纹用的是峨眉山独有的荧石粉,需在子时汲来山涧露水调和,再由钦天监择吉日绘制。李万贯那伙人就算偷到配方,没有朝廷的时辰吉历,也仿不出这分毫毕现的印记。”

        火折子的热气熏得锦卷微微蜷曲,林宇的影子在墙上投下笃定的轮廓:“货币的本质是信任。你看这银锭,”他从袖中摸出两枚,一枚表面光滑,“官铸银锭”四字规整;另一枚坑洼不平,刻痕歪扭,“私铸的连成色都掺假,十两银锭能兑出二两铜。蜀锦卷却不同——”他展开锦卷,锦面上穿梭的瑞兽仿佛要破壁而出,“蜀锦自秦汉起就是皇室贡品,当年诸葛亮治蜀,锦缎更是军资命脉。如今官锦院的织机日夜不歇,每匹锦都盖着我们的朱印,这千年传承的信誉,加上新军的威慑,比任何防伪术都管用。”

        “大人,‘私铸者斩,囤积者罚’的法令,究竟如何起效?”年轻官吏执笔的手微微发抖,羊皮纸上墨迹晕开细小的涟漪。

        林宇猛地拍案,青铜镇纸在案几上撞出闷响:“李万贯之流敢造假,无非是钻了监管的空子!你且看——”他踱步至墙边,指尖划过泛黄的舆图,“洪武二十三年,宝钞局每日核验铜钱八万贯,连钱眼大小都要拿卡尺丈量;可到了宣德年间,巡检司十天才抽查一回,私铸者便如雨后毒蕈。”

        案头烛火突然爆了个灯花,映得他眼底寒芒更盛:“严惩私铸,是掐断假币源头;重罚囤积,是防止真货垄断。金融管制不是枷锁,而是盾牌——盾牌不举,百姓的血汗钱就会被蛀虫啃食殆尽。”他抓起案上半枚残钱,“看这枚‘洪武通宝’,背面‘鄂’字锈迹斑驳,当年湖广布政使司铸钱,连铜锡配比都要刻在铸模上备案,何等缜密!”

        窗外忽起一阵狂风,将案上草拟的蜀锦卷章程掀得哗哗作响。林宇按住纸张,目光扫过“私铸者斩”的朱批:“如今推行蜀锦卷,更得立好规矩。那些躲在钱庄暗格里造假的奸商,还有囤着锦卷坐等涨价的市侩,都给我盯紧了。上月查获的扬州钱庄,库房里藏着三百匹伪制锦卷,边角的云纹竟用印染作坊的残次品拼凑!”他猛然掷出惊堂木,“传令下去,凡私铸者,先杖责八十,再锁入铸钱局示众;囤积者,除充公财物外,全家三代不得涉足金融!定要让货币市场重回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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