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写完后,他又觉得意犹未尽,想起这些年的人事变迁——父亲、母亲、祖父,还有那些儿时的伙伴,都不在人世,只有镜湖的水,还像当年那样,春风一吹,就泛起涟漪。他又添了一首:

        “离别家乡岁月多,近来人事半消磨。

        惟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

        风吹过纸页,墨迹渐渐干了。贺知章把纸折起来,放进怀里,像是藏了一份珍贵的念想。他望着镜湖,忽然觉得,这一辈子,就像这湖水——年轻时在长安的“浪”里翻滚,为功名,为生计,忙忙碌碌;老了才回到故乡的“静”里沉淀,才明白最珍贵的,不是朝堂上的功名利禄,而是故乡的一缕乡音,一汪湖水,一棵老柳。

        这年秋天,贺知章在睡梦中安然离世。弟子们整理他的遗物时,发现他的书桌上放着那块镜湖的鹅卵石,旁边是裱好的吴越锦,《越绝书》摊开在“镜湖”那一页,上面还沾着几滴茶渍。他的枕头边,放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几行小字,是他晚年常念的句子:

        “镜湖春,柳色新,归客老,忆故人。”

        后来,乡邻们把贺知章的《回乡偶书》刻在了镜湖边的石头上。往来的行人路过这里,都会停下脚步,读一读这两首诗,听一听贺知章的故事。

        有人说,每逢春天,镜湖边会传来贺知章的声音,像在念诗,又像在和母亲说话;还有人说,在月光好的夜晚,能看见一个白发老者坐在湖边的石头上,手里摩挲着一块鹅卵石,望着湖面,笑得很温柔。

        其实,那不是贺知章的魂,而是他的乡愁——那缕从18岁采莲时就种下的乡愁,从36岁赴京时就萦绕的乡愁,从85岁归乡时就沉淀的乡愁,早已和镜湖的春波融在一起,和村口的老柳融在一起,和故乡的每一寸土地融在一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三五中文;http://www.downclass.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