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伟看着下方那咆哮的河水、滑溜得反光的石台、弥漫的毒瘴和深不见底的深渊,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挣脱胸腔的束缚,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以他现在这重伤虚弱、濒临极限的状态,任何一点失误——脚下一次打滑,手上一次抓空,甚至一阵强风——等待他的都将是粉身碎骨,或者被激流瞬间吞噬、尸骨无存的下场。

        但回头是十死无生,停留是坐以待毙。

        他深吸一口带着浓重甜腥瘴气的、令人作呕的空气,强行压下心中那如同野草般疯长的恐惧,开始行动。他找了一处相对平缓、有树木扎根的坡地,用匕首砍下一根足够长、坚韧无比的野藤,将一端牢牢地、反复地系在岸边一棵需要两人合抱的巨大古树的虬结根部,另一端则紧紧地绑在自己腰间,打上死结,作为一道脆弱却唯一的保险绳。然后,他拄着木棍,面向崖壁,小心翼翼地、用脚试探着,一点一点地向陡峭湿滑的坡下挪去。

        坡地的倾斜角度远超预期,布满了松动的碎石和湿滑的苔藓,他几次脚下打滑,身体失控下坠,全靠腰间的藤蔓猛地绷紧,才将他险之又险地拉住,藤蔓深深勒进腰腹,带来一阵窒息般的剧痛。好不容易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地下到岸边,冰冷的河水立刻淹没了他的小腿,那刺骨的寒意如同千万根钢针,瞬间扎透了他的鞋袜和裤腿,直刺骨髓,让他小腿肌肉剧烈痉挛,几乎抽筋。他咬着牙,忍着那钻心的冰冷和河水流淌带来的巨大冲击力,一步一步,踉踉跄跄地涉过齐膝深的急流,水流的力量大得惊人,几次都差点将他冲倒。终于,他浑身湿透、颤抖着来到了那条“鬼哭涧”险径的起点——一块突出于汹涌水面、长满了厚厚滑腻青苔的、巨大的黑色岩石。

        他解下腰间的藤蔓(另一端还系在远处的树上,这与其说是退路,不如说是一个心理安慰,他知道,一旦踏上这条路,就没有回头可言了),将木棍用力插在背包旁的绑带上,腾出双手。他面对着冰冷湿滑的崖壁,深吸一口气,将身体紧紧贴了上去,双手死死抠住岩石上任何一点微小的凸起和裂缝,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双脚的脚趾在湿透的鞋子里死死扣住地面,寻找着勉强可以着力的、微不足道的支撑点。他如同一条壁虎,开始向那条宽度不足半米、下方就是万丈深渊的“死亡之路”,一寸一寸地、艰难万分地横向挪动。

        石台的实际状况比远处看起来更加危险、更加令人绝望。脚下是咆哮着、仿佛张开巨口的深渊,耳边是那永不停歇、足以逼疯常人的鬼哭狼嚎般的水声和风声,眼前是弥漫的、阻碍视线的灰白色瘴气。每横向移动一寸,都需要耗尽全身的力气、意志和注意力。脚下的青苔滑不留足,他必须用脚底死死摩擦,增加那微不足道的摩擦力;双手必须像铁钩一样,死死抓住任何能抓住的凸起,指尖很快就被锋利的岩石边缘割破,鲜血混着冰冷的岩壁渗水和汗水,不断向下滴落。腿上的伤口在冰冷和持续用力下,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虚弱的身体因为恐惧和用力过度而颤抖得厉害,如同风中的残烛。

        就在他全神贯注、艰难前行了大约十几米,已经能够感受到瀑布水帘砸下时带起的、冰冷潮湿的狂风,即将到达水帘后方那片相对干燥的区域时,意外发生了!

        他右脚试探着向前移动,踩在了一处看起来还算结实的、覆盖着青苔的岩石凹陷处,然而,那看似稳固的石头竟然是松动的!在他身体重量压上去的瞬间,那块石头猛地一滑,带着一团湿漉漉的青苔,脱离岩壁,向下方无尽的黑暗中坠去,连一丝回声都听不见!

        “啊——!”林伟猝不及防,惊呼声被巨大的水声吞没,身体瞬间失去平衡,重心向外侧猛地倾斜,整个人向着那吞噬一切的深渊栽去!

        (第十七章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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