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伟收起地图,关闭手电,将最后一点宝贵的电量留给更黑暗的时刻。他再次仔细检查了身上所有的装备:匕首牢牢插在腰侧最顺手的皮鞘内,强光手电和那罐几乎见底的防狼喷雾放在外套口袋容易摸到的位置,水囊和剩下的几块硬肉干塞在背包最外层方便取用。他拄着那根粗糙却结实的木棍,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腐烂树叶和泥土腥气的空气,眼中闪过一丝被逼到绝境的、狼一般的狠厉与决绝。

        走!必须走!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沿着河岸,向下游,朝着地图上“鬼哭涧”那狰狞的标记,踉跄前行。身体依旧虚弱得像一团棉花,每一步都如同踩在烧红的刀尖和冰冷的针板上,左腿每一次承重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强迫自己迈出脚步,每一步都咬紧牙关。哑巴的背包很重,压得他佝偻着腰,喘不过气,但这里面是活下去的希望,是哑巴的托付,再重也得背着。

        天色渐渐由墨黑转为一种沉郁的深蓝色,东方天际那颗启明星在峡谷狭窄的、如同伤疤般的天空缝隙中,闪烁着冰冷而遥远的光芒。林伟不敢行走在相对平坦却暴露的河滩上,那里太容易成为无人机的靶子。他只能在河岸上方那茂密、湿滑、荆棘与带刺藤蔓丛生的陡峭斜坡上艰难穿行。冰冷的露水打湿了他的裤腿,粘连在伤口上带来刺痛;带刺的植物不断勾扯着他早已破烂的衣物,在手臂和脸颊上留下新的血痕。他必须时刻警惕脚下湿滑的苔藓和松动的石块,防止一不小心滑倒,滚下陡坡,掉进下方那咆哮着、吞噬一切的湍急河流。

        就这样艰难跋涉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天色微亮,峡谷前方的景象在朦胧的晨光中逐渐清晰起来。只见两侧的崖壁变得更加陡峭、高耸,仿佛两扇即将合拢的、通往地狱的巨大石门,天空被挤压成一条令人窒息的细线。河水的咆哮声变得愈发震耳欲聋,如同千军万马在耳边奔腾。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淡淡的、却无法忽视的、带着甜腻腥气和某种植物腐败气息的、令人微微头晕、胸闷的灰白色薄雾。是瘴气!鬼哭涧快到了!

        林伟心中凛然,想起哑巴地图上的警告和关于毒瘴的描述。他撕下内衣相对干净些的布条,用水囊中的清水浸湿,紧紧蒙住口鼻,希望能稍微过滤一下那有毒的瘴气。他更加小心地前行,同时全力催动那微弱的“危险感知”能力,精神高度集中,警惕着可能潜伏在迷雾和草丛中的毒虫、毒蛇或其他危险的生物。

        终于,在手脚并用地爬过一片特别茂密、散发着浓烈恶臭的沼泽草丛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却又让他的心瞬间沉到了无底深渊!

        一个巨大无比的、仿佛被远古神灵用开天巨斧狠狠劈开的地裂深渊,以一种无比狰狞、充满压迫感的姿态,横亘在面前!深渊的宽度目测超过百米,向下望去,深不见底,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吞噬光线的漆黑,震耳欲聋的水流轰鸣声如同来自地府深处的咆哮,从深渊底部翻涌上来,带着冰冷刺骨的水汽,扑面而来。一条汹涌磅礴的地下河,如同被囚禁了万年的狂暴巨龙,从一侧崖壁上一个巨大无比的、黑黢黢的洞穴中奔腾而出,以雷霆万钧之势,注入深渊,形成一道落差惊人、白练般的瀑布,狠狠地砸向下方那深不见底的寒潭,发出连绵不绝、仿佛要震碎灵魂的巨响!而这巨大的轰鸣声,在狭窄逼仄的深渊中反复撞击、折射、叠加,形成了一种持续不断、凄厉尖锐、变幻莫测的怪声——时而如同千万冤魂在同时哀嚎,时而如同妇孺在绝望哭泣,时而如同金铁在疯狂交击,正是那令人毛骨悚然、闻之色变的“鬼哭”之声!空气中弥漫的甜腥瘴气在这里变得更加浓郁,灰白色的雾气缭绕,让视线变得模糊,更添几分诡异和凶险。

        深渊两侧是近乎垂直的、布满了湿滑欲滴的墨绿色苔藓和狰狞嶙峋怪石的悬崖峭壁,光滑得连猿猴都难以攀附,根本无处下脚。唯一可能的路径,就是地图上标注的、此刻在朦胧的晨光和瘴气中若隐若现的——左侧崖壁靠近那咆哮水面的一条极其狭窄、湿滑、看起来随时会崩塌的“险径”。

        林伟小心翼翼地、尽可能靠近左侧崖壁的边缘,克服着强烈的眩晕感,向下望去。只见在距离那汹涌翻滚、墨绿色的水面约两三米高的地方,确实有一条被水流和岁月共同侵蚀出来的、宽度不足半米、布满了滑腻青苔、不断有冰冷水珠从上方崖壁滴落的天然岩石凸起,如同一条濒死的巨蟒,蜿蜒扭曲地通向瀑布那巨大水帘的后方。而要到达那条恐怖石台的起点,必须先从他现在所站的、相对较高的河岸位置,下到岸边,然后涉过一段虽然水位只到膝盖、却水流湍急、冰冷刺骨、水下布满滑溜卵石的浅滩,才能艰难地攀上那条“死亡之路”。

        九死一生!名副其实!这简直就是在刀尖上跳舞,在死神镰刀上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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