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她看到了县衙前的那尊石狮子。

        那狮子是前任县令请石匠雕的,高三丈有余,青灰色的石面上还留着斧凿的痕迹,平日里看着威严得很,可此刻,狮子的前爪上沾了几片刺目的红——是血。而石狮子旁的青石板上,一个高大的身影仰面躺着,像一截被狂风劈倒的巨松。

        他的头发散在地上,沾了尘土和血污,几缕发丝贴在额角,遮住了大半伤口,可还是能看到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淌,在下巴处汇成一滴,“啪嗒”一声落在石板上,溅起一小点血花。他身上的藏青短打被扯得歪歪斜斜,前襟敞开着,露出结实的胸膛,可那胸膛起伏得极慢,像是连呼吸都费了极大的力气。

        是他,真的是武松。

        赵婉莹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像要撞开肋骨跳出来。她记得昨日见他时,他的脸颊是健康的古铜色,此刻却泛着一种不正常的苍白,只有那几道血痕,还带着点活气。他的眉头皱得紧紧的,连昏迷中都透着痛苦,手指微微蜷缩着,像是在抓什么东西,却只攥住了一把空气。

        “都头!都头您醒醒啊!”一个稚嫩的哭声刺破了嘈杂的议论,是那个昨日跟在武松身后的半大孩子——郓哥。他跪在武松身边,膝盖蹭得满是尘土,双手死死抓着武松的胳膊,摇得力气都快用尽了,可武松连眼皮都没动一下。郓哥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怀里还揣着个皱巴巴的果篮,几个雪梨从篮缝里滚出来,落在武松的手边,沾了血污,看着格外刺眼。

        周围的议论声像潮水似的涌过来,钻进赵婉莹的耳朵里。

        “这不是武都头吗?前儿个还帮我家挑水呢,怎么就……”说话的是卖炊饼的张老汉,他手里还握着个刚出炉的炊饼,热气腾腾的,可他却没心思吃,只是一个劲地叹气。

        “我听说啊,他是中了邪祟!方才在正街发狂,掀了好几个摊子,连赵屠户都被他推得摔了个跟头!”缝补衣裳的王婆婆凑在人群里,声音压得低,却还是传得很远,她手里的针线掉在地上,线轴滚了一圈,缠了满地的线。

        “唉,多好的后生啊,打虎英雄呢……怎么就落得这个下场?”说书的李先生摇着扇子,扇子上写着“说书论古”四个字,此刻却被他捏得变了形,“要是就这么没了,清河县可就少了个能管事的好汉喽!”

        几个穿着皂色衙役服的人挤在最外围,领头的是县衙班头李彪,他手里握着水火棍,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昨日武松上任时,他还跟着县令去接风,此刻却只是站着,时不时地踮脚往里面看,嘴里还念叨着:“这可咋整?武都头刚上任三天,就出了这事儿……县令大人要是问起来,咱们这几个当差的,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