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引导的意味,“这东山的风气,这做生意的环境,当真还跟从前一个样,没半点变化?”

        他的问题轻巧落下,却像投入深潭的石子。

        “变化?”苏梅娟粗声反问,下意识地抓起肩头的毛巾擦了把汗,那毛巾上混合着汗味和油烟的气息。

        她动作顿住,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门外喧嚣的夜市,又迅速收回,眉头拧成了疙瘩,仿佛在费力地打捞着记忆深处的碎片。“……要说一点没有,那也是昧良心。”

        她终于开口,语气不再像刚才那样冲,像是被自己的话绊了一下,声音也低缓下来,“那些敲骨吸髓的‘保护费’,那些隔三差五来白吃白拿、拍桌子瞪眼睛的凶神,近来是真消停了。”

        “……晚上心里踏实不少,不用老惦记着门板够不够结实。”

        她顿了顿,似乎在掂量着措辞的分寸,眼神闪烁,声音压得更低:“还有……那个派出所的刘所。”

        “就前些日子,破天荒地亲自来了趟,把他以前在我这儿赊的、吃的、拿的那些账,”她伸出粗糙的手指,用力点了点油腻的桌面,“一笔一笔,算得清清楚楚,连本带利,一个子儿不少,全给结清了!”

        她说到“结清”二字时,语气里仍带着难以置信的恍惚,“那天数钱的时候,我这手都哆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是?”

        江昭宁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他端起那杯粗茶,终于浅浅地啜了一口。

        温热的液体带着粗粝的微涩滑过喉咙,如同这东山积弊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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