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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宇看着百姓们衣上的雪粒和眼中的惊惶,深知这是李万贯的调虎离山计。他按住赵猛即将按刀的手,转而对千户道:"既如此,劳烦千户大人随赵某去米铺验看银洋成色——若再拖延,某只好向刑部呈递这份《私铸饷银证据录》了。"

        话音未落,验银坊的木门被风雪撞开,个头戴斗笠的中年渔民跨进来,蓑衣上的冰碴子直往下掉:"大人,今早撒网捞着个铁盒子,沉甸甸的像是官家物件。"他从怀里掏出用油布裹了三层的铁盒,布角还沾着河泥,"在黄桷渡的浅滩捞的,铁盒压在青石板底下,周围漂着几片私铸坊的残破模子。"

        戌时的织工巷飘起细雪,老织工张叔的棚户里漏着豆大的灯光。林宇掀开草帘,就听见破布摩擦伤口的"嘶啦"声——老人正用蜀锦残片裹着断指,暗红色的血渗出来,在青色的布面上洇成小团。

        "腊月廿三,他们带着盖着官印的帖子来收锦。"张叔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举起断指时,指根处的白骨隐约可见,"我看那银洋泛青,放在嘴里一咬,硬邦邦的硌牙,就说了句''怕是铅胎'',王管家就抽出了裁锦刀......"他指着墙角的瓦罐,里面堆着二十几枚泛青的银洋,每枚边缘都有深深的牙印,"他们说这是官银,可官银哪能咬不动呢?"

        赵猛突然指着窗外:"大人,有辆篷车往江边去了!"月光下,车轮碾过雪地的"咯吱"声格外清晰,车缝里不时掉出些银亮色的圆片。林宇捡起一枚,对着月光细看,币面模糊的纹路下隐约可见"万记"二字暗刻——这正是李万贯私庄的标记。

        子时的官锦院静得能听见雪落的声音,林宇对着烛光展开从铁盒里取出的账册,泛黄的纸页上朱砂字迹虽有些洇开,却仍清晰可辨:"崇祯四年三月,购铅两千斤,铸洋三万枚,用松潘卫旧模。"落款处盖着"万记银坊"的火漆印,还有管家王福的签名。

        赵猛抹了把脸上的水痕:"老周说铁盒沉在浅滩的芦苇丛里,周围有打斗痕迹,看样子是私铸坊的人想毁证却被江水冲走。"他翻开另一本账册,里面夹着张皱巴巴的收条,"去年冬月,李府用铅洋从羌人手里换战马,每匹只算五两银,转头以十两银卖给蒙古商队。"

        林宇的指尖划过"送成都府锦缎一千匹"的条目,发现每笔交易都记着具体日期和经手人:"私铸的铅洋分三路流通,充军饷、换粮食、购战马,层层盘剥。"他指着页尾的备注栏,"连铸币工匠的工钱都用铅洋支付,三个月下来,半数工匠咳血而死。"

        赵猛忽然指着某页上的官印:"松潘卫的关防盖得这么清楚,难怪私铸洋能混进军饷。"他的声音里带着怒气,"这些账册若早现世,边军弟兄们也不至于拿命换青稞。"

        烛火在风雪中摇曳,账册上的字迹在光影里忽明忽暗。林宇望着窗外被积雪覆盖的官锦院,想起白日里老织工张叔的断指,想起米商陈老五炭盆里的铅渣——这些浸着河水的账册,终于让李万贯的私铸网络从百姓的血泪控诉,变成了摆在案头的铁证。

        "明日先查封万记银坊在重庆卫的铺面,"林宇合上账册,火漆印在桌面上硌出一道浅痕,"带上验银坊的匠师和账册里的经手人名单,重点查松潘卫的饷银流向——"他的语气冷得像窗外的积雪,"记住,只认戥子称、炭火验,莫被官印唬住。"

        雪越下越大,官锦院的飞檐上积了厚厚的雪,像给这人间换了副清白模样。可林宇知道,百姓们心里的账算得明明白白:真银在哪里,假洋有多毒,蜀锦能不能换米——这些才是比律法更重的秤杆,量着世道的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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