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身子是爹娘给的,玩意儿是自己练的!想吃这碗戏饭,骨头就得比别人软,意志就得比别人硬!软的是身段,硬的是骨头里的这口气!懂了没?!”
孩子不懂那些大道理,他只懂得疼,刻骨铭心的疼。汗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滴落在黄土上,洇开深色的印记。泪水更是不受控制,每一次撕扯到极限时的生理性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最苦的是翻筋斗。找不到腾空翻转的劲儿,一次次笨重地摔在地上,后背、肩膀、胳膊肘磕得青紫红肿。老沈头就在边上看着,极少地亲自示范一两个,更多的是冷厉的呵斥和毫不留情的藤条。
“摔?摔就继续翻!翻到会为止!摔死了是你没造化!”
陈浩一次次摔倒,尘土沾满了汗湿的脸和身体,混合着泪水,变成肮脏的泥浆。他感到骨头像散了架,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抗议。但他从不吭声,不求饶,只是用那双越来越沉默、越来越深的眼睛看老沈头一眼,然后挣扎着爬起来,摆好姿势,再次尝试。
他的沉默和坚韧,某种程度上,甚至激怒了老沈头,或者说,激起了老沈头更深、更严苛的打磨欲。这老戏子心里是诧异的,他从未见过这么能忍的孩子,像块牛皮糖,怎么捶打,怎么撕扯,就是不断,就是保持着那股闷着的、倔强的劲头。
白天练得死去活来,晚上躺在冰冷的硬板床上,浑身如同被车轮碾过,无处不疼。翻身时牵扯到伤处,会让他瞬间清醒,发出压抑的抽气声。喉咙更是火烧火燎,连吞咽口水都如同受刑。
然而,在这极致的肉体痛苦中,某些东西正在悄然发生变化。
最初,他只是机械地忍受,为了有一口饭吃,有一个地方睡。但渐渐地,在那无休止的重复和疼痛中,他的精神开始从麻木中剥离出来。
当嘶哑的喊嗓声终于在某一天清晨,偶然地带上了一丝微弱的、却有了那么一点穿透力的共鸣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极其微弱的悸动,在他死寂的心湖里荡开了一圈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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