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她破例没有去图书馆,而是留在宿舍(室友们大多去参加社团活动或自习了)。她坐在书桌前,就着昏黄的灯光,铺开信纸,第一次带着轻松甚至些许喜悦的心情,给妹妹凌雪写信。
“小雪:见字如面。姐在学校一切都好,勿念。上次期中考试,姐考了班级第三名,老师还表扬了我。学校发了一笔助学金,有三十块钱,姐手头宽裕多了,你们在家不要省着,该吃饭吃饭,小宇正在长身体……你在家要照顾好自己和小宇,学业万万不可荒废。只有读书,才是咱们的出路。姐在这边会继续努力,你也要加油……”
字里行间,充满了对弟妹的牵挂和叮嘱,也透露出一种凭借自身努力获得认可后的踏实与欣慰。这微小的成功,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了希望的涟漪。她将助学金的大部分仔细收好,只留下几块钱作为额外的生活费,也许可以买一本急需的参考书,或者给凌雪凌宇寄点学习用品回去。
第49章:微光与坚冰?
与凌霜世界中这缕来之不易的“微光”相比,远在姜家坳的徐瀚飞,则仿佛沉入了一片更加凝固的“坚冰”之中。
几个月过去,季节从盛夏转入深秋,山里的风带上了刺骨的寒意。徐瀚飞的身体,在经历了最初炼狱般的折磨后,产生了一种近乎麻木的适应性。手掌上磨出的水泡,反复破裂、结痂,最终形成了一层粗糙发黄的老茧。肩膀不再像最初那样,被扁担压一下就红肿不堪,虽然依旧酸痛,但至少能咬牙扛住。挥舞锄头的手臂,也多了几分僵硬的力气。日复一日的重体力劳动,像一套冰冷的模具,强行改造着他的躯体,让他能够像一架机器一样,完成那些规定的农活。他不再像最初那样,每一个动作都充满笨拙和痛苦,而是变得沉默、机械、效率低下却持续不断。
然而,身体的适应,并未带来心灵的解脱,反而让内心的冰层冻结得更加厚实。他依旧几乎不与人交流。收工后,他永远是最早一个拖着疲惫身躯离开打谷场的人,回到那间冰冷的、漏风的破屋。他用冰冷的井水冲洗身体,然后煮一点简单的、难以下咽的食物,或者干脆啃个冰冷的窝头果腹。夜晚,他常常坐在门槛上,望着黑漆漆的、只有零星灯火的山村,或者躺在冰冷的土炕上,睁着眼睛,直到深夜。
外在的苦难似乎不再能轻易击垮他,因为它们已经内化成为一种常态。但这种常态,是一种死寂的常态。他不再像最初那样愤怒地诘问命运,因为诘问毫无意义;也不再感到强烈的屈辱,因为屈辱感也已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无边无际的虚无感和冷漠。他像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按照既定的程序运转着。村民们的目光,无论是好奇、怜悯还是漠然,都无法再激起他内心的波澜,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坚不可摧的冰墙。
两个平行的世界,两个背道而驰的灵魂。一株名为姜凌霜的幼苗,在城市的沃土与自身的贫瘠中,拼命汲取着每一滴养分、每一缕阳光,尽管艰难,却在挣扎中显露出顽强的、向上的生命力。而一块名为徐瀚飞的寒铁,在乡村的冻土中,被苦难和孤绝反复淬炼,没有融化,没有锻造,只是在沉默中变得越来越冷,越来越硬,逐渐失去了一切温度。
秋风扫过东山大学的林荫道,也吹过姜家坳荒芜的山坡。卷起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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