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庐山瀑布歌》后来传到长安,落在了年轻的韩愈手里。韩愈捧着诗稿,反复念“火雷劈山珠喷日”,拍着桌子喊:“原来诗还能这么写!”那时候韩愈琢磨着突破“老套诗风”,顾况的“奇崛想象”和“散文化句式”(比如“回崖沓障凌苍苍”的长句),正好给了他灵感。
后来韩愈写《送桂州严大夫》,用“江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簪”,把江和山写得像活物;李贺写《李凭箜篌引》,用“昆山玉碎凤凰叫”化听觉为视觉——这些“险怪”的路子,都能在顾况的诗里找到影子。
有人说顾况是“韩孟诗派的祖师爷”,他却摆手:“我就是写自己看见的、想到的,哪想那么多?”他随手泼洒的“奇崛火种”,后来在韩孟手里烧成了“燎原之势”——中唐的诗坛,总算跳出了“模仿李杜”的圈子,有了新的活气。
给元白乐府“铺路子”:一句“野火烧不尽”的“慧眼识珠”
顾况晚年在长安当著作佐郎时,常有人拿着诗稿来请教。有天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捧着一叠诗稿找上门,脸红得像苹果,说话都打哆嗦:“顾……顾先生,我叫白居易,这是我的诗,想请您指点指点。”
顾况接过诗稿,见第一页写着《赋得古原草送别》,开头是“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他笑了笑——这种写草木的诗,太常见了,没什么新意。接着往下读,看到“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时,他手里的茶碗“哐当”一声磕在桌上,赶紧抬头看白居易:“你这两句,是怎么想出来的?”
白居易紧张得手心冒汗:“我……我老家的原上草,每年冬天被火烧了,春天还会发芽,我觉得它特别韧,就写了。”
顾况一下子站起来,拉着白居易的手:“好一个‘野火烧不尽’!你这诗里有‘劲’——草的劲,人的劲,百姓的劲!比那些只会写风花雪月的诗强一百倍!”
那天顾况留白居易喝了一下午的茶,把他的诗稿从头看到尾,尤其喜欢《观刈麦》里“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的句子,拍着他的肩说:“你要记住,写诗不是为了装文雅,是为了写老百姓的日子——他们的苦、他们的韧,都要写出来,这才是好诗!”
第七十九章顾况:中唐诗坛的“摆渡人”
后来白居易搞“新乐府运动”,主张“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其实早被顾况点透了。顾况自己写《弃妇词》“如今君弃妾,憔悴入山门”,写《囹圄吟》“狱户春深锁,田家昼不开”,都是用通俗的话写民间苦——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生僻的典故,老百姓一听就懂。这些诗,就像给白居易、元稹的“新乐府”铺了条路:原来诗可以这么写,原来诗能为老百姓说话。
白居易后来在《与元九书》里说:“初应进士时,顾况见吾《原草》诗,叹曰‘吾谓斯文遂绝,今复得子矣’。”要是没有顾况当年的那句赞赏,没有顾况诗里的“写实路子”,或许就没有后来“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的《新乐府》——顾况不仅识出了白居易这颗“珠”,更引着他走上了“为百姓写诗”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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