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端来热酒,酒香一下子漫开来。岑参给两人满上,举杯说:“先喝一杯!这杯敬你——敬你不管贬到哪儿,都没丢了写诗的初心!”

        王昌龄也举杯,酒液滑过喉咙,暖得胸口发颤。他想起当年在长安,跟岑参一起改诗的日子——岑参写了《逢入京使》,“马上相逢无纸笔,凭君传语报平安”,他帮着改了个“传”字,说“传语比捎信更急,更像边塞的样子”;他写了《出塞》,岑参说“‘但使龙城飞将在’这句太硬,得加点柔的,比如‘不教胡马度阴山’,刚柔相济才好”。

        那时候多好啊,不用想贬谪,不用想权贵,就围着一张桌,一支笔,一壶酒,聊诗,聊远方。

        “子建,你说我是不是太犟了?”王昌龄放下酒杯,手指摩挲着杯沿,“要是我学着跟那些人虚与委蛇,是不是就能留在长安,不用去江宁?”

        岑参放下酒杯,盯着他的眼睛:“昌龄兄,你要是那样的人,我还会跟你喝这杯酒吗?你那‘青云器’,不是用来给权贵拍马屁的,是用来写好诗、做好官的!江宁虽偏,它容得下你的犟,容得下你的诗,这就比长安强!”

        “青云器”——这三个字戳中了王昌龄的心。他这辈子,最在意的就是别人说他有才华,可这才华,却总让他四处碰壁。岑参这么说,不是安慰,是懂他——懂他的犟,懂他的才华,懂他不愿妥协的底气。

        那天晚上,两人喝到酒肆打烊,掌柜的催了好几次,才恋恋不舍地往外走。长安的夜,月光洒在青石板路上,好像铺了层霜,杨柳絮还在飘着,粘在两人的衣袍上,似乎舍不得他们分开。

        “明天我就不送你了。”岑参从怀里掏出张纸,上面是他刚写好的诗,“我嘴笨,不会说啥好听的,就写了首诗给你,你路上看看。”

        王昌龄接过纸,借着月光,一行行读下去:

        “对酒寂不语,怅然悲送君。

        明时未得用,白首徒攻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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