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曼云的葬礼如同一场仓促的闹剧,草草收场,只在帝都的权贵圈中留下些许茶余饭后的谈资,便迅速被边境的战事和朝堂的纷争所淹没。然而,在帝国皇宫深处,那场葬礼带来的余波却远未平息,尤其对身处漩涡中心的两个人——皇后梦婉莹和她同父异母的妹妹梦婉琳。

        葬礼结束后,梦婉琳被送回宫中软禁的偏殿。她仿佛被抽走了灵魂,整日不言不语,不饮不食,只是抱着膝盖蜷缩在床角,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泪水早已流干。御医诊断其为“悲恸过度,心神俱损”,开了安神汤药,但她往往连嘴唇都不愿张开。宫女送来的饭菜,原封不动地凉了又撤,撤了又换。她迅速消瘦下去,形销骨立,如同一枝在风雨中凋零的花,散发着沉沉死气。

        负责监视的“暗影”卫队将情况如实上报。所有人都明白,梦婉琳这是在自我了断。她失去了母亲,被丈夫利用和威胁,自身又深陷敌国皇宫,前途一片黑暗。求死的意志,比任何毒药都更致命。

        消息传到凤仪宫,梦婉莹握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她屏退了左右,独自在殿内徘徊。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幼时梦婉琳跟在她身后怯生生叫“姐姐”的模样;周曼云得势后,梦婉琳变得骄纵任性、与她对峙的场景;以及如今偏殿里那个苍白脆弱、仿佛一触即碎的身影……

        恨吗?当然是恨的。梦婉琳母女曾给她的童年和少女时代带来无数屈辱和伤害。但此刻,看着情报中描述的那个一心求死的妹妹,梦婉莹心中更多的,是一种复杂的悲悯和一丝难以割舍的血脉牵连。说到底,梦婉琳也是可怜人,从小被周曼云当作争宠的工具,嫁人后所遇非人,如今又成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她的人生,何曾由自己主宰过?

        当夜,夜熙辰处理完政务,来到凤仪宫。

        他敏锐地察觉到妻子眉宇间化不开的忧色。屏退宫人后,他揽住梦婉莹的肩,低沉问道:“还在为梦婉琳的事烦心?”

        梦婉莹依偎在丈夫怀中,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恳求:“熙辰,我……想为婉琳求个情。”

        夜熙辰眸光微动,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着。

        “我知道,她和她母亲过去罪孽深重,死不足惜。我也知道,她此次归来,背后可能牵扯阴谋,留着她是个隐患。”梦婉莹抬起头,直视着丈夫深邃的眼眸,语气真诚而坚定,“但是,熙辰,你看她现在的样子……她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她只是一个被命运玩弄、失去一切、连求生意志都没有的可怜人。”

        她顿了顿,眼中泛起一丝水光:“她毕竟是我妹妹,身上流着父亲的血。父亲生前……纵然有诸多不是,对我和母亲有亏欠,但他临终时,也曾拉着我的手,嘱咐我……若有可能,照拂婉琳一二。他说,婉琳本性不坏,只是被她母亲教坏了……”

        梦婉莹的声音有些哽咽:“如今,周曼云已死,过往恩怨,也该随风散了。我不想看着她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在这深宫里。那不是我想要的结局,也不是父亲愿意看到的。”

        她紧紧握住夜熙辰的手,恳切道:“熙辰,我求你,饶她一命吧。不要让她‘病逝’,给她一条生路。我们可以把她送到一个远离帝都的、安静的地方,派人看着,让她平平淡淡了此残生。我保证,绝不会让她再接触到任何敏感事务,也不会让她成为任何人的棋子。就当是……全了我对父亲的一点念想,也全了我们姐妹之间,那点早已微薄……但终究存在的血脉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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