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次与死神的贴面共舞,他的精神集中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每一个动作都谨慎到了极点,如同在刀尖上跳着一支无声的、关乎存亡的芭蕾。他不再追求速度,只求绝对的稳妥。他像一只受了致命重伤、却在顽强求生的壁虎,在冰冷、湿滑、弥漫着死亡气息的悬崖边缘,以毫米为单位,艰难地、执着地向前爬行。

        瀑布巨大的水汽如同冰冷的鞭子,持续抽打在他的身上,很快将他再次淋得透湿,刺骨的寒意不断侵蚀着他本就所剩无几的体温。空气中浓郁的、带着甜腥腐朽气味的瘴气,吸入肺中,带来阵阵眩晕、恶心和胸闷感,他不得不时常停下来,将湿布紧紧捂住口鼻,艰难地调整着呼吸节奏,对抗着身体的不适。

        就这样,在极致的煎熬和专注中,又不知过去了多久,仿佛度过了一个漫长的世纪,他终于有惊无险地爬过了最危险的那段、完全暴露在瀑布狂暴水汽和风力范围内的区域,进入了瀑布那巨大、轰鸣水帘的后方。

        水帘之后,是一个巨大的、向内凹陷形成的天然岩洞。光线骤然暗淡下来,只有随着瀑布水流反射而进来的、不断摇曳的、微弱惨淡的光晕,让洞内不至于完全漆黑。震耳欲聋的水声在这里被岩壁反射、叠加,形成一种更加沉闷、却不再直面冲击的轰鸣,压迫着耳膜。脚下的石台在这里变得相对宽阔了一些,虽然依旧湿滑,但至少没有了直接坠落的危险。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水汽和一种岩石特有的、冰冷的霉味。

        林伟再也支撑不住,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般,瘫倒在冰冷粗糙的岩石上,张大嘴巴,如同离开水的鱼,贪婪地、剧烈地喘息着,吸入着相对清新(尽管依旧潮湿冰冷)的空气,感觉全身的骨头和肌肉都像被彻底拆散后又胡乱拼接起来,每一处都在发出痛苦的**和抗议。

        但他不敢久留。这个岩洞并非绝对安全,只是暂时的喘息之机。他强撑着坐起身,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伤势。左腿的绷带再次被水和血浸透,传来阵阵钝痛。双手更是惨不忍睹,指尖血肉模糊,掌心被粗糙的岩壁磨掉了一大块皮,鲜血混着冰冷的岩壁渗水和汗水,不断向下滴落。极度的疲惫和寒冷如同两只巨大的手掌,死死扼住他的喉咙。

        他喘息了片刻,从背包里摸出最后一点干净的布条,蘸着冰冷的水,简单擦拭了一下手上的伤口,忍着剧痛重新包扎了一下,又检查了腿上的伤,确认没有再次裂开太严重。然后,他挣扎着爬起来,拄着木棍,开始沿着这条隐藏在瀑布后的、更加幽深曲折的天然隧洞,向深处走去。

        岩洞内部岔路很多,如同迷宫,光线极其昏暗,只有脚下流水汇聚成的细小溪流反射着微弱的光。他不得不再次拿出那电量濒临耗尽的强光手电,用衣服死死捂住灯头,只留下一缕极其微弱的、如同鬼火般的光晕,勉强照亮脚下方寸之地,同时小心翼翼地展开哑巴那张粗糙的兽皮地图,凭借上面简略却精准的标注和自身那被强化后的方向感,在错综复杂的洞穴系统中,艰难地辨认着方向,选择着正确的路径。他必须时刻警惕脚下可能出现的深坑、滑腻的泥潭以及头顶偶尔坠落的碎石。

        又艰难前行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就在手电光芒闪烁不定、即将彻底熄灭的边缘,前方洞穴的深处,终于传来了一阵不同于瀑布轰鸣的、相对平缓的哗哗流水声!同时,一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灰白色的天光,从洞穴的尽头透照来!

        出口!快到出口了!

        林伟精神猛地一振,压榨出身体里最后一丝气力,加快脚步(如果那跌跌撞撞、踉踉跄跄的移动能被称为脚步的话),向着光亮处挪去。光亮越来越清晰,流水声也越来越响亮。最终,他手脚并用地爬过一个被水流冲刷得光滑无比的、向下倾斜的岩石坡道,拨开洞口垂落的、茂密得如同帘幕般的湿滑藤蔓和荆棘,艰难地钻了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