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前晚帮邻居修自行车时,被锋利的纸壳划了道口子,他当时随便找了块胶布缠上,没顾得上剪齐。这会儿他攥着美工刀划开胶带,“刺啦”一声脆响,纸屑粘在两人满是老茧的指缝里,混着王猛掌心没洗干净的机油味——

        那油污渗进指缝,他用肥皂洗了三遍,指甲缝里还是泛着黑。

        一掀开裹在童装外面的白色软纸,新布料的棉絮香就涌了出来,还裹着股老肥皂的淡皂角味——那是红星厂张师傅浆洗时用的“灯塔牌”胰子,国营老厂的老物件,比后来的洗衣粉多了股土腥味的干净。

        张师傅浆洗时,会把布料晾在厂子里的铁丝上,旁边就是老槐树,风一吹,槐树叶的清香就沾在布上,现在还能闻到点淡味。

        1996年的清水县,红星厂是唯一的国营纺织厂,前两年因为订单减少了近三成,老师傅们的月工资从八十块降到了五十块,闲下来才接些私人定制的活。

        林凡为了搭上线,托了三姨夫——三姨夫是红星厂的门卫,跟纺纱车间的张师傅是老战友,两人年轻时一起在部队喂过马。

        林凡前后跑了四趟厂,第一次拎了两斤白糖,张师傅没接;第二次带了自家腌的咸菜,张师傅才留他喝了杯热茶。

        光等纱线就等了半个月,张师傅说“好棉得等新疆那边运过来,市面上的短绒棉太糙,给娃穿不得”,林凡便每周去厂子里盯进度,有时赶上张师傅加班;

        还帮着递杯热茶,看他戴着老花镜,眼镜滑到鼻尖也没扶,只是眯着眼,指尖捏着纱线凑到窗边的光线下看,每根纱线都要在指尖捻三遍,确认没有毛糙才往织机上绕,织机“咔嗒咔嗒”响,纱线穿过综丝的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有次林凡撞见张师傅把不合格的纱线扔进废料筐,那筐里已经堆了小半筐,张师傅抓起一把短绒棉纱,手腕一扬就扔进去,“咚”的一声,纱线溅起细棉絮,他盯着筐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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