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挺直了脊背,试图找回往日的沉稳——可肩膀还是虚的,脚步也有些发飘,昨夜解毒时耗了太多力气,伤口又在疼,怎么也撑不起往日的挺拔。他抬手抹了把脸,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点,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套浅青色的粗布衣上——这是赵府家仆的衣服,洗得干净,还带着点皂角的清香,可穿在他身上,怎么都觉得别扭,像是偷来的东西。
“得赶紧换了。”他低声嘀咕着,抬脚往自己的厢房走。厢房在院子的最里面,比大哥的主屋还小,屋顶有点漏雨,上次下雨时,他用几块油布盖在上面,现在油布还搭在房檐上,边角都磨破了。
推开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是墙角的稻草堆潮了,他平时就睡在稻草堆上铺的粗布褥子上。屋里没什么像样的家具,只有一张缺了腿的木桌,用几块石头垫着,桌上放着他的朴刀(上次从赵府回来时忘了拿,后来赵安送过来的),还有一个装着草药的布包,是上次打老虎时受了伤,大哥给他买的金疮药,还剩小半袋。
他反手关上门,靠在门板上,终于松了口气——至少在这狭小的、破旧的房间里,他能暂时卸下那层紧绷的伪装。他伸手解开衣服的扣子,动作间牵扯到胸口的擦伤,疼得他龇牙咧嘴。刚把外衫脱下来,就听见院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还有布料摩擦的声音——是潘金莲。
武松的心猛地一紧,赶紧把外衫往床上一扔,抓起自己那件洗得发白的旧短打,慌慌张张地往身上套。他不敢让潘金莲看见赵府的衣服,更不敢让她看见自己身上的伤——尤其是额角那处被精心包扎过的伤口,一看就不是自己处理的。
而此刻的主屋里,潘金莲正坐在桌边,看着那碗凉透的粟米粥发呆。粥是清晨武大郎煮的,他怕潘金莲饿,煮好后端进屋里,没敢多说话,只小声说了句“娘子趁热吃”,就拎着炊饼担子躲出去了。潘金莲看着碗里凝结的粥皮,心里像堵着团湿棉花,又闷又沉。
昨夜的混乱像场噩梦,醒来后只剩下满地狼藉。晨起时那种恶心、愤怒、羞耻,此刻都变成了麻木,可麻木之下,却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翻涌——是疑惑。
她记得很清楚,昨夜她给武松倒的那杯酒里,下了王婆给的“逍遥乐”。王婆说这药劲大,只要武松喝下去,保管他神志不清,任她摆布。她看着武松喝了酒,看着他脸色发红,呼吸变粗,眼看就要成事了,可偏偏在那个时候,郓哥冲了进来,喊着“大郎哥回来了”,把武松叫走了。
然后呢?然后武大郎就真的回来了,满身酒气,跌跌撞撞地闯进屋里。她当时也觉得头晕,身上发热,以为是自己喝了酒的缘故,又想着不能让武大郎看出破绽,就故意装醉,可后来怎么就……怎么就把武大郎错认成武松了?
这里面太不对劲了。
武大郎平时很少喝酒,更不会喝到酩酊大醉的地步,昨夜他为什么会突然喝酒?还偏偏在那个时候回来?是巧合吗?还是有人故意让他回来的?
第16集:疑窦暗生心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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