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发动,驶离英租界,重新汇入津塘城灰暗的底色中。龙二靠在椅背上,闭上眼。下一步,该去安抚那位被冷落许久的王琳了。还有媚仙……那个女人,也是这张网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棋盘之上,落子无悔。而他龙二,正将自己,一步步变成那颗牵动全局的胜负手。

        车门在亨利洋行沉重的大门后关上,隔绝了里面弥漫的失败与恐惧。

        驶离了英租界相对整洁的街道,重新汇入津塘城灰扑扑、乱糟糟的主干道。

        车窗外的景象从带着殖民傲慢的精致迅速滑向被占领的麻木与挣扎,一如龙二此刻的心境——从一个战场,转向另一个。

        车子颠簸着驶向海河码头区域。空气中咸腥的水汽混合着煤炭、货物和底层劳工汗水的复杂气味越来越浓。巨大的货轮如同钢铁巨兽般趴伏在浑浊的水面上,起重机的铁臂在铅灰色的天空下缓慢移动,发出沉闷的嘎吱声。苦力们喊着号子,扛着沉重的麻袋或木箱,在泥泞的码头和仓库间穿梭,如同一群忙碌而沉默的蚂蚁。

        李迅的地盘,就在这片喧嚣与力量交织的中心。车子停在一座由巨大原木和铁皮搭建的仓库前,门口站着两个精壮汉子,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看到阿虎和车里的龙二,其中一人点点头,转身推开沉重的仓库侧门。

        仓库内部光线昏暗,弥漫着桐油、麻绳和待运货物的混杂气味。堆积如山的麻袋、木箱几乎顶到高高的棚顶,只留下狭窄的通道。深处隐约传来搬运工的吆喝和重物落地的闷响。

        阿虎熟门熟路地在货堆间穿行,龙二紧随其后。很快,他们来到仓库深处一个用厚木板隔出来的简陋“办公室”。门敞开着,里面烟雾缭绕,李迅正光着膀子,露出精壮虬结的肌肉,只披着一件敞怀的黑绸短褂,一脚踩在条凳上,对着摊在破旧木桌上的账本拧着眉头,嘴里骂骂咧咧。

        “……他娘的,小日本这抽水抽得也太狠了!这趟活儿白干了!”他狠狠嘬了一口烟卷,烟头在昏暗的光线下明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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