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看着那幅水墨画,指着画中底部,那是一处僻静山谷,一只画得栩栩如生的仙鹤在一片深邃的沼泽之地张嘴鸣叫,她神情柔和,道:“仙鹤本是吉祥瑞兽,鹤鸣九皋,声闻于天,这喻为贤者即便隐于低谷山林,其名声亦能抵达天听。”

        她的手指又是往上移去,那立于沼泽的仙鹤展翅高飞,立于山川之上,它的脚下是无数山川和奔腾河流,它自由睥睨,傲视群雄。

        “他既盼孩子长命百岁,又盼孩子明慧不可摧,孩子尚未出生,便已寄予了厚望和祝福。”崔氏的眼泪落了下来,指尖颤抖着落在画中右下方的几个笔锋苍劲的大字,道:“鹤鸣九皋,山止川行。九川此名,大气又爽朗,当为我儿之名,盼她遇事遇不平,坚不可摧,行不可阻,如这山川稳固不可动摇,如这仙鹤,自由翱翔。这是他的话,也是他提的字,而巧的是,你排行九,天意如此。”

        阆九川心头一悸。

        看着那幅水墨画,那几个苍劲的大字,仿佛看到一个将为人父的青年立于画前,就着此画,傲然地题下字,以父亲之责和爱,定下他孩子的大名。

        九川,原是这么来的。

        崔氏用帕子擦了眼泪,道:“你们这一辈,当用采字辈,本来按着你祖父他们的意思,给你取名为瑧,但他早已定下了,且人也不在了,我得替他留下点什么,便执意用了九川这名。不,其实开始我也是不愿意的。”

        阆九川看向她,等着她的下文。

        崔氏抿了一下唇,一双眼睛和她对视着,道:“我不愿意,是因为我觉得你不是我们的那个孩子。”

        阆九川的眼睫毛微微一颤,并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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